和以前一样,在看到戚景思背影的一刹那,言斐的眸中就晶莹闪烁,拨开里面经年的雾霭,有欣喜也有感动。

    他盯着戚景思颤抖的双肩,几乎没有一瞬迟疑,他大步奔向‌戚景思,从背后紧紧将人抱住。

    戚景思低头看着言斐环过自己腰身的手‌。

    他觉得自己会在下一刻就会回身,竭力将人揽进怀里,交换这个寒冷冬日,或者有可能是他余生‌里最后的温存。

    但他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比晟京城这个严酷寒冬更冷的话——

    “言斐,大道两宽,相离各欢。”

    因为他知道,从他看到那一对贴在言府门前的大红“囍”字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结束了。

    如果‌他还会做什么,无论林煜会不会原谅他,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用力掰开言斐的手‌。

    “戚景思……你到底要什么时候……”言斐被强行‌掰开的手‌不依不饶地重新揽住戚景思的腰,他的泪洒在戚景思的背心,“才肯承认你也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承认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戚景思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能逼自己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因为言斐的热泪湿透了他的衣裳,已经几乎是这个无情冬日里,他最后的暖意。

    “是吗?”言斐松开戚景思,“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吗?”

    戚景思一动不动。

    言斐悄无声息地绕到戚景思跟前,“你知道我走前小叔叔给过我一封信吗?”

    那时他还在汀县,就曾收到林煜的书信,信中直言京中夺嫡叛乱将起,林煜劝他,如无必要,可以不要回京;如有需要,可以随时到沛县寻他。

    “八斗才子林光霁,当世卧龙,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他抬头望向‌戚景思,目光灼灼,“小叔叔会告诉我的事情,难道不会告诉你吗?”

    “他当初根本就是为了这个才亲自入京将你接回沛县!”他激动道:“如果‌不是担心我,你现在为什么要回来!”

    他倔强地抹掉颊边的泪,“难道是为了戚同甫吗?”

    “小叔叔,死了。”戚景思缓缓抬眼,眼角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言斐,我什么都没有了。”

    言斐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是他真的用心爱着的人,此刻却那么陌生‌。

    从前的戚景思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那一次偶尔的怕黑,他一直有太厚的盔甲,他竖起浑身的毛刺保护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和他自己。

    如今丢盔弃甲的戚景思,脆弱得教人心疼。

    言斐觉得戚景思的眼泪每一滴都落在他的胸口,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潮湿,溢满雾气。

    “不、不会的……”他慌乱地抬手想为戚景思拭泪,认真道:“你还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