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急救室内的人身上，全然没有感觉到他身后人搂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商瀛眼中有着毫不掩藏的悲伤和犹豫。
不知等了多久，灯灭，一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这话就如同天籁之音，崇令下意识捏了捏商瀛的手，这是在诉说对他的信任。
商瀛和崇令隔着被推回房间的病床十来步之遥，两人并肩往前走，商瀛突然说：“这次以后，他只剩三日不到的时间了。”
崇令一怔，脚步顿住，有些劫后余生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三日，或者醒来，或者死去。”商瀛说。
商瀛本是不想告诉他的，他甚至有些期待崇奕就这样死去，那样崇令就不需要去使用那个术法，可以不用背负着选择的难题。
可他不能隐瞒，他不能利用崇令对他的信任。
崇令明白了，他只有三日时间，他也只能活三日了。
崇令抓着商瀛的手，站在医院这条冗长的过道上，回想着自己在这三日还能做些什么，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耳边有秒针在转动的声音，提醒着他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似乎是漫长的思考，可实际上也不过短短的两分钟，崇令思绪回笼，他猛地抱住商瀛，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他在感谢商瀛肯告诉他，他明白商瀛若是有意隐瞒，那等到崇奕死去的时候，他都不会知道为什么，商瀛可以隐瞒的，但他没有。
商瀛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有种恋恋不舍的意味儿，他在希冀崇令能改变主意，为自己而活，可是并没有，他没有等到。
“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陪你吧！”
商瀛的声音轻轻的，崇令闷在他的颈肩处，他突然觉得他们的相处真的不多，于别人那种厮守终生来看，他给商瀛的时间太少了。
“好。”
过道的风阴冷中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呛人，崇令却觉得，这辈子他感受到的最温暖最甜的拥抱，就是现在了。
被下了最后通牒，度过最开始的无助和难过，崇令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之前可以选择时，一方面想要多留一些时间去献祭于术法，以求更大可能地唤醒崇奕，可另一方面，他又想多补偿一些时间给商瀛，进退两难。
现在不用选择了，也算是噩耗中的捷报。
第一日，他和商瀛去了奶茶店，崇令带着那满墙的瓶瓶罐罐去了城外的山上，将那些被困于瓶中的无辜鬼怪们都放生了，精怪们逃离玻璃罐的时候还是懵的，有些甚至因为被关久了，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玻璃罐，不肯离开，不过有商瀛在，稍稍释放鬼气，那些精怪们都跑得不见踪影。
崇令想起了最初与商瀛相处时，也是在这个山上，他知道自己因为被抢走了恶鬼而对他多有偏见，竟然随随便便就在这深山里抓了两个小鬼来赔罪。
那时他哭笑不得，又想笑又生气，最后气愤占了上风，对商瀛的态度不可谓不差。
不过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他是白无常，更不知道他是阴间最后一位鬼王，若是知道的话…
若是知道的话，他肯定更气了。
毕竟道行那么高深，明明可以自己抓，偏偏要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