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令不知道商瀛的心思,他出来的时候商瀛已经不见了,虽然崇令也觉得商瀛之前的目光热烈了点,但他有别的事要去做,于是他换好衣服后直接去了医院。

    徐才俊爷爷的病不能再拖了,需要尽快手术,他帮着排队交齐费用预约好手术的时候,已经到了医生午休的点儿,他拎着食盒往徐才俊爷爷的病房走去。

    费用到位,并且崇令还给老人换了个条件好一些的病房,今天去病房的景致和昨天就不太一样,相对于昨天的喧嚣嘈杂,这片病房更显得安静,哪怕空气里弥漫的依然是消毒水的气味,可随处可见的绿植也能让人心情松快一些。

    站在楼梯下等电梯时,他收到周炜给他发的消息,说是他带着几个特调局的警察去那山下走访了一两天,也没有打听到半点消息,附近的居民似乎没有听说过二十多年前有人坠崖的消息。

    这个结果也在崇令的意料之中,毕竟如果好找的话,当年警局那么多人出动,也不会一无所获。

    电梯停在一楼,崇令刚准备进入,另一个脚步就先他一步走了进入,崇令也不在意,收起手机,跨步进了电梯。

    他伸手按下六层的按钮,发现先他进来的人一直没按,崇令便随便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接把崇令看乐了,□□,身边这个穿着病服面色白净的青少年,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遛弯。

    崇令也不管他,等电梯到达六层,他出了电梯,拎着食盒打量病房门口的号码牌。

    身后,那个青少年一直跟着他,等找到了老人所居的那间病房,崇令发现跟着他的那位还不打算停下,皱了皱眉,开门时手指在门上划了几笔,这才走了进去。

    他拎着食盒走到老人床前,把里面的粥菜拿出来的时候,崇令听见门外有跺脚的声音。

    床上的老人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先是叫了声徐才俊的名字,然后慢慢看清,嘴唇微颤,“谢谢你…”

    崇令把床头往上升了些,拿了条毛巾搭在他胸前,这才端起那碗粥坐到老人的床前。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想再劳烦这个从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我吃过了…”

    他声音虚弱,嘴唇干涩,满是皱纹又没有血色的脸将老态展示得淋漓尽致,崇令道:“我知道,医院饭菜不太合人胃口,我让旁边饭店煲的粥,味道应该会好些。”

    老人看向他端的那碗粥,慢慢抿了抿唇,“你吃。”

    崇令就说:“我还有,喂您吃了我就去吃。”

    听他这么说,老人也不好再耽搁,就着崇令喂来的粥一勺一勺慢慢吞咽,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许多倍,很艰难,但他还是努力地在吃,因为崇令说,他孙子希望他是百年之后寿终正寝,而不是被病痛摧残剩下一把骨头才凄惨离世,日后阴间见面,他的孙子会难过。

    这话自然是骗他的,老人离世去了阴间以后,也不能和已经被拘捕的徐才俊再见面,但崇令觉得自己也把徐才俊的心愿表达了。

    人得有盼头,才能有生的渴望。

    老人还有四年多的剩余寿命,是要健康活着,还是病榻躺着,这是一种选择。

    崇令不太会照顾人,所以常把粥喂撒,不过老人不在意,他从□□年前大儿子去世后,生活就变了样,积蓄被掏空,原本住着的房子也被占去。没有别的老人儿孙绕膝的快乐,他和老伴住在狭小潮湿又阴暗的小房子里,靠着救济和捡破烂为生,也许就着别人送来的剩菜剩饭,就能吃上好几天,这样的生活条件,别提有人这么照顾,就是这样一口粥,都是难得的奢侈。

    自己养大的儿子划掉了他生活的希望,这样一个从前素未蒙面的年轻人,却对他这么关怀,老人嘴角微抽,两行泪就顺着苍老的皮肤划了下来。

    崇令喂食的手僵了一下,在床头柜上扯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掉眼泪,粥不烫,老人肯定不会为了这种事流泪,毋庸置疑,是因为他的过往。

    崇令几乎没安慰过人,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他替老人擦干眼泪,又一言不发地把剩下的粥喂了大半给他喝下,这才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