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这么一会会儿功夫,岑骥的辈分从“老子”升格成“爷爷”了。

    李燕燕装作没听见,但脸庞却有些僵硬,努力想挤出个笑容,终究还是失败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刻意做什么讨好的举动。

    在岑骥彻底被她烦死前,李燕燕往后退了两步,又朝岑骥行了个礼,开口道:“我发现自己有身孕后,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只能去和公主殿下坦白这件事。公主殿下,她……她叫我来找岑校尉帮忙。”

    岑骥眉宇间有讶色:“公主……找我?”

    接着他嗤了一声,掰掰手腕,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李燕燕用她所拥有的最诚恳的语气道,“公主殿下说这件事关乎皇家声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绝对不可以大肆声张。公主又说,既然我怀了她四哥的孩子,她也不能再把我带到乌罗国去了,所以公主殿下想找个人私下把我送回淮王殿下身边。”

    “话虽这么说,自从来了龙城,郑将军整日被王使君缠着,公主根本找不到机会私底下和他说话,而且公主说郑将军这人比较不知变通,未必肯帮忙。其他人的话,公主殿下和我就更不认得了……因为、因为公主殿下看到岑校尉每天早上会在湖边练拳,就和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你……嗯,我们觉得岑校尉也许会有办法……”

    “我有办法?”岑骥声调突然升高了些,虽然没动作,气势却陡然一变,眼中寒光闪过。

    李燕燕腿软得差点瘫倒,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岑骥要动手了。

    可只是一瞬,岑骥又收起了锋芒,事不关己一样,冷淡地问:“我不认识淮王和你,更不认识什么公主,她怎么会找上我?”

    “公主也是没办法,”李燕燕苦笑,“我说实话岑校尉可别生气啊。先前我说了,公主私下打听了你的为人,觉得如果是岑校尉,即使不带我走,也不会把这桩事泄露出去……毕竟,岑校尉无人可说……呵呵。”

    李燕燕搓搓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公主原话是这么说的:‘阿蕊,本宫自己寸步难行,也帮不了你太多,不如你去找岑校尉碰碰运气,死马当活马医了吧。记着,在见到四哥之前,千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了,算算日子,四嫂就快临盆了……如果是岑校尉的话,应该没关系,以他在禁军里的人缘,就算泄密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岑骥额上青筋猛跳了两下。

    抢在他爆发之前,李燕燕忙从袖筒里取出件东西,递到他眼前:“你看,如果你愿意带我走,公主说可以把她的令牌借我们一用。”

    岑骥低下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冻得发红的指尖,像羊脂玉上点了红髓,在小小的、细嫩的掌心里,是块镶金嵌玉的令牌。

    李燕燕怕他不识货,指着令牌道:“喏,这一面刻着封号的,能作为公主印章用……”她将令牌翻了个个儿,“这一面,是贞明皇后手书的‘燕燕于飞’四个字。有了公主令牌,至少龙城守卫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你看吧,”李燕燕收回令牌,“我着实没对你说假话,要不然公主殿下干嘛帮我?”

    “而且,岑校尉把我安全送到淮王身边,他一定会重重奖励你的,最少封你一个刺史做,私自离营当然也能一笔勾销。”李燕燕见岑骥没说话,又抛出一个诱饵。

    又沉默了几个呼吸,岑骥终于问道:“……你要回长安?”

    李燕燕心念一动,忙答:“不是的。因为一些原因,淮王殿下已经前往封地了,岑校尉把我送到扬州……或者任何一个淮南镇所都可以。”……她并不知道长安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四哥躲过一劫,日后又在江淮一带称帝,往四哥的封地走总不会有错。

    “任何一个镇所,你可……”岑骥揉了揉额角,深深看进李燕燕眼底,神色莫测,“淮王可以有很多孩子,他的王妃很快就要生产,即使我将你送到,对他来说,也不过多了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我凭什么相信,你的孩子对他有这么重要?你要如何保证给我的奖赏?说白了吧,你讲得天花乱坠,但除了一个空口承诺,其实什么都不能给我。”

    李燕燕叹气:“岑校尉大概还没成家吧……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证明这一点,但我知道,在男人心里,孩子和孩子的份量是不一样的。即便尊贵如天家,也只有和真心相爱之人生的孩子才会被视若珍宝。我和我的孩子之于淮王,便是如此。”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