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四洲听到韩氏叔侄两人的谈话时,看着那青衣文士走出大殿,便借口跟了出去。

    当行到廊下时,那人突然站住,低斥,“何人?”

    卫四洲忙低着头,跑了出来,朝那人抱拳一揖,“柳大人?”

    “你,是卫希明的新亲随,他有何事要说?”

    卫四洲正要胡乱编一通,柳师爷又举手制止,道,“你回去告予他,曹奕此人心思奇诡,不易轻信,

    但也不可随意与之起争执,仔细他的狗命。红颜祸水,好自为知!”

    说完,柳师爷就要走。

    却听后面传来了一段念诗的声音,“哎,师爷说的也没错,只是有道是……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柳师爷脚步一下顿住,面具下的眉峰紧蹙。

    “正所谓千山万水都是情,多给三两行不行?”

    柳师爷蓦然转身,双眸瞪向男子,男子伸出一只黑黝黝的大掌,好似真跟他讨银子似的。

    但柳师爷的脑海里,却显出很多很多年前,在书院后的假山后,拧出一个胖呼呼的小团子,小手小脚在空中舞个不停,气呼呼地瞪着他的模样,可爱极了。

    那时候,他只得一个女儿,这个小团子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娃,大家都紧张得很。

    他知道小团子刚刚启蒙,四岁的娃娃,童心重,贪玩,趁着夫子不注意就从课堂上偷跑掉,胆子忒大。他说,要是小团子能对上他出的诗句,就放他去玩。结果……

    他出的诗句啊,小团子是句句都对上了,但没一句对的,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可小团子特会看人脸色,合着小爪爪,跟他作揖,说,“舅父,好舅父,求求你,放过煌儿吧!煌儿和后巷洞子的大黄约好了,给她刚生的宝宝送好吃的。煌儿不能失言,舅父,舅父,行行好嘛!”

    他失笑,心都被小团子的小爪爪抱化了,“这几句诗,回头你必须背对了,否则我就告诉你阿爹去。”

    小团子乖乖点头,扬起小手指,“好好,一言为定。舅父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哦,这是我和舅父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只有他和小团子知道这些奇怪好笑的诗对子。

    眼前,男子皮肤黝黑,面貌寻常,一脸的胡髯子,就和长年在江边讨生活的平民汉子一样,根本没有当年小团子的一分一毫相似,但那双透亮的黑眸中,透射出的光芒,狂野不羁,不似寻常。

    “你?”

    他的心跳如擂,声音有些微抖,“哪来听来的这些歪诗。”

    “哦?柳师爷还有听第二人念过这等歪诗?那这一句,也听过么?半夜三更鬼敲门,路上行人欲断魂。”

    “你是……”柳师爷突然失控地抓住了男子的手臂,用力得指关节都根根泛白,眼底似有一场飓风暴席卷而来。

    男子只是一笑,“若是师爷还记得是谁,那便不必再去查探什么了?若师爷一意孤行,便当这些都是小子胡乱吟来,打趣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