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可唯是团队里最后一个被约谈的成员。虽然组里的同事都告诉她,不管姚景昕怎么逼问,一口咬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她却还是紧张的要命。她从小接受台湾的反大陆教育,对于大陆这种组织调查有着诸多奥威尔式的可怕联想。昨晚她害怕的几乎一夜没睡,调查组领导们那一张张不苟言笑的脸更是让她噤若寒蝉,现在哪怕有一根针落在地上恐怕都能将她吓晕过去。

    她战战兢兢地念完了汇报材料,低头缩在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心里默默祈祷着领导们一定不要为难她。然而姚总监的一句话还是将她绷到极点的神经击溃了:

    “我刚刚听你们组的其他人说,这次峰会中联系观众和入场登记的工作是你负责的?”

    罗可唯猛然抬头,对上姚总监冰冷的眼睛,忽然如坠极寒之地,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那帮假惺惺的大陆人,果然还是想把她推出来做替罪羔羊!

    她本就对自己在这次峰会中的工作内容深恶痛绝。同为核心成员,张岩和肖远就能随张岩一起去视察会场、设计论坛方案,杜睿凌也被委派了联络大咖的重任,只有她需要带着新人去做那些不起眼的脏活累活,就像她在组里每一个重大项目中的角色一样!

    最让她愤懑的是,即便工作内容如此微不足道,她也还是不得不跟组里的其他人一样,天天熬夜加班。有时她筋疲力尽地坐在车后座,望着深夜里空荡荡的三环路,会莫名想起她在台湾遭受职场霸凌的那段日子,如今她的生活比那时要安逸的多,但她对这份工作的意义却越发的茫然。

    有一次,她加班后跟杨佩盈去了三里屯喝酒,发泄似的将自己心里的苦闷全都告诉了这位前辈。

    杨佩盈笑说:“我一直觉得,不管是什么工作,拼身体都是最无能的做法,更何况工作内容还没有多大价值。如果你实在不想在乐晞组里待下去的话,干脆来我们组算了。”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答应杨佩盈,说不上是惰性使然,还是顾忌乐晞。现在想想,她简直后悔的恨不得掐死自己。

    她正恍惚间,姚景昕又在对面开口说:“那几个人都是长期上访闹事的,里面还有两个持短期旅游签证的外籍人士,这么可疑的观众你们都敢放进来?”

    刚才姚景昕见罗可唯神色慌张,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团队的薄弱环节,心中不禁窃喜。果不其然,他略施小计,严词厉色地恐吓了一番,这女孩就溃不成军了。

    “姚总监,昨天我负责观众的注册登记工作没错,但那几个人真的不是我放进来的!”罗可唯一脸惊恐地说。

    “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姚景昕继续咄咄逼人道。

    “我也不知道。”罗可唯怯懦地说。

    “你中途有没有离场?”姚景昕又问说。

    罗可唯没有做声。

    姚景昕喝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隐瞒吗?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罗可唯只好弱弱说道:“我就只有午餐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当时也有实习生照看着签到台。”

    “这么重要的工作,你居然交给实习生去做!”姚景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罗可唯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姚总监,这是组里的安排,真的不是我故意走开…”

    姚景昕听见这话,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冷峻的表情:“组里的安排?那就是张岩让你离开了的?”

    罗可唯如坐针毡,纠结良久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王副台长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女孩心理素质太差了,这事本来还有转圜余地,这么一来全完了。

    姚景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宣布调查结束。罗可唯梦游般地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