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十七年,腊月十九。

    安义伯府,正院。

    一个小厮裹着厚棉布袍,双手互揣在袖子里,匆匆地穿过挂了灯笼的抄手游廊。

    到得正房,与守在门口的另一个小厮低声说了句什么。

    另一个小厮回头瞅了眼,门上挂着厚帘子,看不到内里,只有两边窗户透出的暖黄光芒,昭示着此间主人尚未就寝。

    他犹豫片刻,还是高声喊道:“老爷,夫人想见您一面。”

    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日一般。

    一个男人倚在塌上,搂着一个衣衫半露的妙龄女子。

    女子柔荑轻抚着男人胸膛,一面送上小巧玲珑的玉盏,一面娇声道:“姐姐这个时候前来,定是有要紧的事,容儿可要退避?”

    男人就着她的手抿一口酒,才散漫道:“她能有什么事?”

    然后提高了声音:“不见,让她滚!”

    门外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皆应了一声“是”。

    先前那小厮怎么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正院门口,傅宜嘉站在青砖地上,紧抿着唇,直直盯着院里的影壁。

    多可笑啊。

    安义伯明媒正娶进门的原配夫人,却连踏进正院一步,都要先由小厮通传,得安义伯允准,才能迈脚。

    小厮终于从门内出来,揣着手道:“夫人,老爷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她早有所料,一撩斗篷,直接跪在了地上。

    “烦请你再跑一趟,通禀老爷,妾身为家父而来,说完便走,绝无其他。”

    “若老爷不见,妾身便在此长跪不起。”

    小厮吓了一跳:“夫人这是何必?老爷原话是让你滚,足可见是真不想见你,你就别为难小的了。”

    傅宜嘉膝行两步,将一个小荷包塞到小厮手里:“请再通传一次吧。”

    小厮掂了掂荷包,分量尚可,便随口说了句:“夫人莫急,要不先起来等等吧。”然后转身进去了。

    傅宜嘉却没起来。

    今日晚间去厨房打热水时,听到下人谈起蛮族的战事,才知是否增兵之争已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