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小说网>都市小说>平步下仙梯 > 湖中人
    祁戈的身法算不得“原汁原味”的陆家近战术,因为十岁才拜上师,祁戈之前的“小半辈子”都是跟着练武场的兵士们练习,长戟作为马上攻术,讲究战场上的迎阵破敌,而不是耐心细致地对付一个对手。

    祁将军虽然如今非常一蹶不振,但当年好歹也是被陛下赐过名的天之骄子,在他还怀着一腔赤诚热血的时候,也在练武场□□出了不少的兵将,战戟运力、观法、战中御马等技巧都倾囊相授,被练武场的操练师传了下来。

    因此,祁戈自己东拼西凑攒下来的基础并非是错误的,反而因为很杂而难以归纳,陆安传授的陆家近战术讲究精纯圆融,祁戈被矫正起来也就有些困难,陆安为此掉了不少头发,还好近战术只是赤手空拳的相斗,即使不如剑法精熟也没什么大碍,所以他也就放任了祁戈的“四不像”。

    虽然岑奚所在的门派如今凋零到只剩下他跟师父两个人,非常式微,但再野鸡好歹也有底气自诩一声“名门正派”,显然没见过如此不拘一格、乱七八糟的野路数。岑奚微微侧身,闪过破风的一掌,左手握住少女随即攻来的手臂。

    知道对手的刚劲之力在自己之上,岑奚没有硬碰硬,转身闪避的同时习惯性地敲打了几处对手手臂上的穴道,虽然对手的经脉中有着一股极强的气流保护,但他仍敏锐地感受到转瞬即逝的运转阻塞。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岑奚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收了手,但祁戈并未停下,眼见凌厉的掌风已经扫到了耳畔,岑奚开口道:“姐姐等一下,这是误会!”

    虽然口中在求饶,少年却站得一动不动,眼睫丝毫不颤,只盯着祁戈的动作。耳畔的掌风轻飘飘地被化开,只吹起了几缕碎发,他感到有个凉冰冰的东西抵着脖颈处,低头一看,是一根乌黑的箭矢。

    岑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少女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翻攀□□做什么?”

    “我来找我师父。”少年答道。

    这个答案并不可信,望云镇芝麻大点的地方,来个生人够全镇的人嚼几天茶余饭后的闲嘴,要是真有什么高人造访,镇子里估计得放个几天鞭炮。

    祁戈皱起眉头,打量着少年,这个意图“闯城”的不法分子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用一根黑色锦带束起头发,头发乌黑顺滑得估计得让镇子里的小姑娘羡慕,不长不短的乌发下是一段玉色的白皙脖颈。

    估计要是陆安在这,得色令智昏地说一句“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然后怜香惜玉地让这个暴躁徒弟赶紧收起箭头,可惜祁戈神经五大三粗,此刻面对着比她小一两岁的男孩,没什么怜惜的感受。

    岑奚感受到身后这个冷冰冰的姐姐散发着冷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不信这套说辞,于是抛了一块铁令牌出来。这套动作很快,刚向后抛起岑奚就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而还是被祁戈用手肘撞了肩膀:“老实点。”

    这一撞有点疼,岑奚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个什么物种,生无可恋地望天:“你自己看,这是入城文牒。”

    祁戈接住那块令牌,发现确实是入城文牒,上面刻着持有人的名字、年龄,进城时间,而且的确实是寻人牌,祁戈反复确认无误后才松开了他,箭矢消失在手间。

    “既然有许可,怎么不从正门进?”话刚问出口,她就知道了答案,仗着自己比他大,教育弟弟似的说道,“传言都是骗人的,压根没什么迷障。”

    岑奚笑了笑,没有拆穿这位姐姐一开始的反应,反而问道:“你又为什么出城?”

    祁戈顿了顿,“我也去找师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有个男人出城?”

    岑奚摇摇头:“我在这一个人都没看到。”

    祁戈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想来陆安那货如果想干干净净地离开,应该不会让人发现他的踪迹,果然还是得自己去找,她看向茫茫的雪原,地上除了鸟兽的脚印,就是被烈风吹出来的雪坑,完全没有人经过的痕迹,她听到岑奚说道:“不打不相识,我可以帮你算一卦。”

    祁戈扭过头来,“你会算?”

    岑奚笑了笑没有说话,盘腿坐在地上,手探进雪地下面,摸索出几枚小石子,闹着玩似的抛了几次,思索了片刻后指了指北边的方向:“我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今晚有人向着那方向去了。”

    望云镇常住人口非常明确,出城就是茫茫的雪原,根本无处可去,所以城门几天都未必打开一次。每次有人出城都要报备,祁戈为了防止陆安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择日不如撞日地遛走,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翻阅出城报备的记录,可以确定今天只有陆安一个人会离开,既然如此,向北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陆安无误。

    祁戈拍了拍岑奚的肩膀表示感谢,飞身向北方行去。

    雪原中没有鸟雀,树木的树皮被寒风和冷雪吹冻得干巴巴,不时有细枝断裂的声音,然而祁戈却踩得轻而无声,只有极细小的几粒雪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