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岭生灵无数,每逢外人入岭,岭上的生灵都会第一时间给云棠送信。可眼前的黑衣男子突然造访,岭上的生灵却毫无察觉。甚至连酒馆门口的老槐树都没发现他的到来,依旧熟睡在雨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云棠提着功德灯,假作不经意般朝男人的身前晃了晃。如果是游魂野鬼,会在功德灯下现出原形。但撑着青伞的黑衣男子依旧平静地站在雨中,并无反常。

    云棠犹豫片刻,侧身将他请了进来。

    男子将伞斜在门口,青伞收起,云棠才看见他的容貌。

    功德灯的光芒在他英挺的鼻梁上落下一道阴影,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容。一双深邃的眼眸静若寂夜寒潭,却在与云棠四目相对的一瞬燎起星星火光。

    灼热的目光一闪而逝,云棠只以为自己看错,转身去点起一盏烛台。男子坐在门口的酒桌旁,云棠将烛台摆在他的酒桌上,压着声音道:“客官,店里二楼还有人在休息,在下便不多言。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说着,转身欲出门。

    老槐树没发现男子的到来,仍在外面熟睡。云棠不太放心,打算出去看看。刚推开门,男子忽然起身叫住她。

    “等一下。”

    云棠警惕回眸,男子径自上前,拿起门边的青伞递给她,“外面还在下雨,拿上伞。”

    云棠一愣,接过伞,道谢后匆匆走了。

    老槐树被云棠叫醒,几条槐枝在皲裂的树皮上揉了揉,露出一双慈和的笑眼。

    “怎么了小棠?”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怎么出来了?外面还在下雨,你现在没有法力护身,莫着凉了。”

    云棠回眸朝酒馆内一瞥:“酒馆来人了,你们都没发现吗?”

    烛台将男子的挺拔的身影打在窗格上,老槐树闻声看去,不免警惕起来:“那是什么人?”他的树根布满鹭岭,有外人来访,不可能没有察觉。

    云棠再次回眸,担忧道:“我怕他给你们施了法术,所以出来看看。你没事吧?”

    老槐树道:“我无碍。小棠,你现在没有法力,遇事不要逞强,如果觉得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脱身,知道吗?”

    云棠点头应下,又与槐伯商讨几句,确认槐伯和其他生灵都无碍后,又回到酒馆内。

    男子依旧坐在酒桌旁,见云棠回来,朝她微微颔首,抬眸间,冰封的眉宇似化开一抹笑意。

    云棠将伞放下,同他道谢,又道:“客官,外面的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您若是不嫌弃,二楼客房还有空闲,您不如在小店暂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云棠说这话,主要是想支开他。他一直坐在这,云棠实在不方便检查货箱。

    但男子并未如云棠的意,低头道谢,又婉言拒绝:“不敢叨扰,在下于此小坐即可。”

    云棠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行告退,提着功德灯转身上楼。

    但其实,她并没有走。云棠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停下,收起功德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起来。

    男子静静坐在酒桌旁,目光落在窗边。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身上,缁衣上的鎏金暗纹泛起明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