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分为天地人三宗咳咳咳……其中天宗最为强盛繁荣咳咳咳……”
和谐的背书声里，时不时冒出一阵不和谐的杂音，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句课本重点内容后都会接着咳嗽声。
那声音离陈天荒很近，他停下转笔的手，好奇地偏头，就见左手边隔了两个空位的位置上半趴着一个男生。
他背脊佝偻，高高拱起的脊骨就像崎岖的峰峦。油黑而厚重的头发下隐隐可见一双阴郁的眉眼，嘴唇青白，唇角发紫，像是长期重病的模样，状态很差。
他是所有临阵磨枪的人里，唯一一个背到了期中考范围最后一章的人，只是背一句就要咳嗽一阵，大大降低了他的效率。
陈天荒想了想，起身离开考场，到外面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盒止咳润喉糖。
“同学。”他回到位置坐下，拿钢笔戳了戳男生的手臂。
男生茫然转头，仿佛没料到会有人与自己搭话，咳嗽声也因此中断。
“吃这个，可以止咳。”陈天荒拿钢笔将润喉糖推过去，一只手支在脸边，“这样一会儿考试你就不会被打断注意力，也不会打扰别人……比如我。”
男生愣了许久，点点头，脖子僵死了似的只能做小幅度动作，伸手的动作也一顿一顿的，费了老大劲才把润喉糖勾到手里。
他扯开包装，掰开两粒糖含进嘴里，低着头继续背书。
旁边传来的咳嗽声频率低了很多。
考试很顺利，大多数考题没有超纲，仅有的一两道超纲题也是陈天荒自学过的内容，在其他考生挠头咬笔杆时，他奋笔疾书四十分钟后写完了全卷，潇洒地交卷离去。
下午，陈天荒去了另一个考场考《古传承新说》，中途出了一点小波折，监考老师不知因为什么事临时换人，来的是隔壁古文字学的年轻教授。
他一身古朴的白袍，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本厚如砖头的《大全字典》，气场强大至极，行走间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震慑得在场考生寂寂无语，藏着小心思的那些也不敢再怀有侥幸心理。
之后，就一直是这位教授给他们监考。
一连考了两天，每天陈天荒都和那个男生在同一个考场，只是没有再坐到一起。
到第三天时，除了那个男生一直在认真复习，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考麻了，连临时抱佛脚也懒得抱，而是自暴自弃，爱咋咋地。
反正第三天考选修，问题不大。
陈天荒一如既往地早到半小时，发现教室里除了那位熟悉的监考老师，只有他自己和第一天考试遇见的那个男生。
男生正在背书，看见邻桌又是他，愣了一下后笑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也学着他之前的做法，用钢笔推了过去。
“给我的？”陈天荒指着自己问。
男生点点头，略显僵硬的笑容依稀可见几分灿烂明媚，只是因满脸病色而不太好看。
他好像病得更重了。
陈天荒皱了皱眉，也回以一笑，将纸包展开来，里面是一盒润喉糖和写在纸上的两个大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