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维迷宫”的二楼室,七八张沙发被摆放在采光良好的高大落地玻璃窗前,下午的阳光斜照入室内,对这个常年有雾的城市来说是难得的享受,桌上放着有明亮铜把手的三层点心架和洁白细腻的陶瓷茶壶,几位成员正在悠闲地享用下午茶。

    “夜盗入室杀人,酒后口角激情杀人,抢劫财物临时起意杀人……唉,今天的报纸依旧让人失望,都是些不堪卒读的粗糙杀人案,没有任何才智与巧思藏在其中。”一位上唇留有卷曲小胡子的绅士放下报纸,长吁短叹。

    另一位两鬓有些苍白的中年先生也附和他:“我为这个国家感到惋惜,一个真正的阿尔比恩式谋杀应当是理性的、有预谋的,凶手最好是一位牧师或是牙医之类体面的专业人士,他们有着足够的智慧实施狡猾而恶毒的伎俩,最终因为一个小小细节上的疏忽被绳之以法,如此一来,最终结果的揭晓才充满戏剧性和冲击力。如今肤浅庸俗的凶手已经很难保持这可贵的传统了。”

    另一位穿着带披肩外套的先生停下正在玩赏的塔罗牌,用拆信刀打开侍者

    送来的一封信件,在匆匆了一眼后,他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了,‘箭毒木’?”小胡子先生问。

    由于俱乐部发起者是一位毒杀诡计的拥趸,这个俱乐部从建立之初就规定为每位成员在俱乐部内以代号称呼,代号的命名必须是一种有毒植物。披肩外套叫“箭毒木”,卷曲胡子是“夹竹桃”,中年先生是“马钱子”。

    “有一位费雪先生申请加入俱乐部。当然,并不是那个卑劣的尤利西斯爵士,而是他的侄子。”箭毒木说。

    “那也还是一个讨人厌的法兰西佬,直接赶走算了。”马钱子吹着胡子,看来对尤利西斯印象很差。

    “我倒觉得可以让他来试试,我还记得尤利西斯爵士轻蔑地称呼我们的爱好为‘幼稚的侦探游戏’,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侄子是什么看法。”

    当伊薇特步入室时,这三位先生正坐在自己椅子上打量她。

    “下午好,费雪先生。您可以叫我‘夹竹桃’,另外两位分别是‘箭毒木’和‘马钱子’。很高兴您有意向加入我们俱乐部,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您叔叔尤利西斯爵士与我们俱乐部存在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这或许会对您的申请造成阻碍。”

    伊薇特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对方至少还能给她机会申辩,没有把申请书扔回来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始了。

    “我之前一直在法兰西生活,我叔叔到伦敦生活很久了,其实我对他也不太了解,如果我叔叔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我从小兴趣就是推理,也非常渴望能够与一群志同道合的绅士讨论其中精妙的诡计和智慧的巧思。”

    夹竹桃感兴趣地捻了捻小胡子的翘尖:“一位新成员的加入需要三位成员组成评审团,其中有两人同意即可。当然,在评审过程中,我们需要一段谈话证明您的确与我们有相同的爱好。”

    “自由发挥还是提问?”伊薇特问。

    “当然是提问,即兴演讲形式能够事前准备,我们只接纳真正的同道。”

    “没问题。”

    “您对下毒的谋杀者和其他的谋杀者有什么看法?二者区别在哪?”夹竹桃提问。

    奇怪的问题,不过作为推理爱好者,伊薇特知道前世的英国作家很喜欢毒杀诡计,想必这个位面的阿尔比恩人也一样,更何况他们还以毒草为代号,倾向显而易见。

    但要如何巧妙地吹捧毒杀诡计呢?

    想了想,她从容说道:“我认为采用毒|药的谋杀者比其他方式更需要智慧和勇气,因为他们会冒着更大的风险。”

    这倒是个古怪的观点,众所周知用刀子杀人应该需要更大的勇气,也比下毒更难操作。伊薇特的惊人言论让在场的三位成员都提起了兴趣。

    “原因呢?光是抛出哗众取宠的论点并不会让我们赞同。”马钱子一哼。

    “用刀杀人,开始和结束只在一瞬,虽然看似困难,但风险更低,在一个无人的偏僻巷子割了受害者喉咙,整个伦敦到处都是这样的临时起意案子,也很难被侦破。但用毒不同,它的实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有三个风险点凶手需要规避:一是得到毒|药,制取需要专业知识,购买则容易被发觉;二是要让受害者顺利吃下含毒食物,并且能够致死;三是必须证明自己没有杀人的动机或是条件。用刀杀人只冒了一个险,用毒则是三个,所以毒杀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