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猜测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他本来以为，万世浮生镜送给他的礼物，既然要专门来仓库这种地方收取，应该会是某种物质上的东西，比如金钱，比如什么古董法器，却不曾想，对方竟直接给他送来一个有神将资质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连诉求都是现成的！陈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也渐渐升起一个疑问：杨功宇知道自己确实有办法能治好他的右腿，但万世浮生镜有告诉过他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陈默深吸一口气，望向满目希冀的男人，问道：“杨队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你。”
“问！”杨功宇斩钉截铁地应道：“只要你们能治好我，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
“杨队长，是谁……不，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能力治好你的？”
杨功宇微微一怔，稍作回忆后，答道：“大约是在今天，啊不，是昨天，昨天下午左右……因为就在前几天，我和我们的主教练一起向国际橄榄球理事会提起了申诉，争取能不能额外补录替补球员上场，所以我们昨天接到了回复，理事会那边拒绝了……正当我们在苦恼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多了一道声音……是一道很好听的女声，她跟我说……”
“……若想要重登赛场，明日凌晨时分，到此地去，见可助你之人。”
“我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太累，压力太大了，出现了幻听。”杨功宇摇摇头，“但是后来，我又感觉自己脑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地址，我还下意识地把它写了下来。”他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稿纸，展开，纸上笔触锋利的文字赫然就是众人如今所在仓库的地址。“我感觉有些不太寻常，但是……我们橄榄球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了。”男人苦笑道：“所以，我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即便可能会被骗，也来瞧一瞧试一试，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
“然后我就喊上了城子……他是我在队里最信任的人。我请他帮忙开车，送我来这里。”杨功宇指了指身后的王家城，又抬头看向三人，“结果就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是，当我真的见到你们时，你们给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或许你们真的有办法帮我。”男人极为诚恳地说道：“所以，你们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们，请一定要帮帮我！”
陈默轻轻皱眉，“那道声音，她没有告诉你别的吗？”
“别的？”杨功宇沉吟片刻，“没有……她只说了一句话，给我了一个地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陈默叹了口气，该说不出所料吗？他似乎有点摸透了浮生镜和白玉这种从上古时期一直存在至今的老怪物的心态。他们似乎下意识地会把除传人外的其他人当成低自己一等，可随意支配的对象，不怎么顾及人自身的意志和感受。比如白玉，他还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跟自己的神将深入沟通交流过，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天神将的晋升方法。又比如万世浮生镜，她对苏家的态度，就是可用就用，不听话就丢，完全没有一点不舍或惋惜。
不过陈默也明白，这不能怪他们，毕竟在他们那个年代，他们的地位可能都颇高，身边的人均会无条件地服从他们的命令。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其他人的意愿和态度根本不重要。而且远古时期，人类估计都还在行使奴隶制呢！而奴隶制社会的其中一个特征就是，对于处在下层的个体意志的蔑视和剥夺。那么作为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人物，他们不重视地位低于他们的人的想法反而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陈默可不是古代人！所以他做不到不管不顾地直接把人收为神将！他一言不发地考虑了好一会儿，突然摇摇头，看着杨功宇略显焦急的面庞，说道：“杨队长，我……我确实有办法让你的右腿痊愈，不……甚至会比之前更好……”然而还不等对方激动，他就迅速浇了一盆冷水，“但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杨功宇顿时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就像一个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的人在瞬间又失去所有，木然地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知道，为了治好你这条腿，你得付出些什么。”陈默神情严肃地回应道。
“我要付出什么！？”杨功宇两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陈默，语气决绝，“我要上场比赛！我要帮我的队友们，拿到这一次出线资格！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什么都可以给！！！”
“宇哥！”王家城突然大哭着喊道：“宇哥你别冲动！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不就是再多等4年吗？咱们等下一次！等你的腿休养好了！咱们再努力拼一把！”
“没有下一次了！”滚烫的热泪无声地从杨功宇的眼角滑落，他狠狠地咬着牙关，吼道：“没有下一次了！大龙哥，武兵哥，阿强，小京，他们踢完这次世界杯，就要退役了！”他用力地锤打着自己裹在厚重石膏里的右腿，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还有我这条腿！它已经废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6年的时间，我们所有人努力了6年！就是为了这一次！”杨攻宇哭吼道：“为了进这次世界杯，武兵哥5年没回过家了！阿强，文子，年纪轻轻就满身的伤病！还有教练！他多高傲的一个人啊，硬是为了球队的运营，为了能用上好一点的场馆，为了让我们平时多吃到几口肉，给那些体育局的领导低头哈腰当孙子！”
杨功宇抬起大手用力抹去脸上的眼泪，似奋似怒地喊道：“所以，为了他们，我必须要去！我要带我的球队，把资格从那帮没妈的东西手里拿回来！”男人喊得声嘶力竭，“为了这个目标，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陈默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激愤的男人，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帮杨功宇达成目标！然而……“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杨功宇面容之上尽是绝望，“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帮我……”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廖承军，轻声唤道：“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