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小公爷委屈受了?”谢韫安静地看了他少顷才开口道,琉璃般的眸子沉静而柔和,干干净净的。他回来时淋了些雨,有些着凉,克制着咳了两声,方道:“不若让国公爷……”
江恒脚尖往前挪了半步,又堪堪止住,忍着冲动打断他道:“你又着凉了?”
谢韫并不回答,他身后的赵荷便察言观色道:“大人回来时淋了些雨,着了点风寒。”
江恒有些急了:“那可有姜汤驱寒……”
“自是有的。”谢韫翘了翘唇瓣,露出几分苍白的脆弱,平故惹人怜惜,说出的话却有些伤人,“如今谢府虽比不得从前,却还是不劳小公爷费心,这点东西谢府自然是不缺的。外面雨已停,小公爷若是歇够了,便走罢。”
江恒面上浮现几分痛苦,然他唇瓣嗫嚅了半晌,半个字也没说,举起茶盏咕咚一口气喝完一盏茶,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临走前他看了眼挂在窗边的鸟笼,身形微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韫朝鸟笼的方向望了眼,那只伪劣的鸟正拿尾羽对着门口,聚精会神啄食鸟食。——赵荷将它带回来后,就将那些灰色尾羽处理得一干二净,倒也足够以假乱真。
“江小公爷今日有些奇怪。”赵荷欲言而止。
谢韫淡淡道:“为何如此说?”
“奴婢说不上来。”赵荷摇了摇头,被谢韫乜了眼,才轻声道:“方才大人说的那番话,若换作以往,江小公爷反应绝不可能如此平淡的。”
“不错。”谢韫点头。
江小公爷年方十七,还未及冠,身上还未褪去少年意气,若换作以往听见他如此赶人,早就急眼了,哪有今日沉稳。
谢韫凝神思索片刻,示意赵荷将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赵荷便应了一声,端着茶盘退了下去。
他坐了片刻,又站起身逗了会鸟儿。
那只鸟儿竟有些灵性,谢韫细白的指尖伸进鸟笼,它歪着脑袋盯了会,便伸长脖子用脑袋拱拱他的手指。
谢韫眸中嵌着些许浅淡的笑意,直到赵侍出现在窗前提醒他阁部又送来一批折子,他才意犹未尽作罢,撇下在笼中活蹦乱跳的鸟儿去了书房。
地方知州递上来的折子被分出来堆在一侧,谢韫先看了这些奏折,将无关紧要的放出来,要紧的放在另一侧。
直到看到一封字迹眼熟的折子时,谢韫才微微停下来仔细看。
是刚派去汴州的李长生。
李长生方走马上任,了解了当地实情后便事无巨细将所见所闻写在了奏折里,措辞精准,言简意赅,是最讨帝王欢喜的方式。
雨季将要来临,汴州已在准备防洪之事。
李长生在奏折中的提议一针见血,谢韫不禁微微笑起来,将这封奏折放在了最上方,和几封苦口婆心、拐弯抹角劝谏圣上立后纳妃的折子一起让锦衣卫送进御书房。
圣上按着眉心看完李长生的折子,少顷双眉舒展,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上“准奏”二字。随即他便看见了那几封折子,不由笑着骂道:“这个谢卿,还敢将这些递上来。”
安德平为圣上磨着墨,闻言心里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