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七年，京畿。
天下最热闹的地方是月盈之日的京城东市。
虞朝以月盈月亏为休沐之日，月盈大休三日，月亏小休一日。京畿每逢月盈之日，官员放假，百姓休息。这时，东市便挤满了来看新鲜玩意的人群，幻术师、奇货贩子、卖艺者在街头争奇斗艳。每隔一段时间，这些东市上光怪陆离的把戏就会换一个流行主题。
这个季节的流行词是望气。
此时东市街角的一张帐篷里，一个白眉老者正安详地打着坐，两旁的童子一个握着拂尘，一个捧着宝瓶。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跪在他的身前，红肿的眼角残留着泪水的痕迹。他们之间是一个三尺宽的沙盘。
“姑娘所求何事？”
“大师，我是来望气的。可否望一望我的姻缘。”少女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楚楚动人。
“太虚始为气，气分阴阳。姑娘，我观你周身阴阳倒乱，必定是情欲不合。气息不定，必定有灾殃。”老者眼睛半闭着，缓缓道。
“大师说得没错，唉，我来就是因为被抛弃了。那么大师，我要怎么才能让我那浪子回心转意呢？”少女低头轻拭眼角。“我身上的钱都被他卷走了，昨天刚刚签了舞榭楼的卖身契，才勉强凑足了些钱...”
“姑娘不要心急，凡事自有定数，你我相遇，亦是一种缘分。
“看看你面前的沙盘吧，这个沙盘乃昆仑国的羊脂玉制成，而沙粒全是广南国采来的细白沙。这是望气的常用工具，现在你心里念着你所求之事，闭眼默数七七四十九，沙盘上就会显现出启示。”
少女诺了一声，闭眼开始默数。
这时老者却睁开了双目，他暗暗用气在沙上刻画，待少女默数完毕，沙盘上便会显现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句子：“欲求情事，必先感恩；钱粮呈奉，以示心诚”。
老者行骗多年，他既是幻术师也是占卜者，既是炼丹师也是望气者——反正每个季节都会换一个身份，本质上都是新瓶装旧酒，搞扶乩那一套。
正当老者得意之时，一个大脑袋钻进了帐篷，是一个小吏打扮的青衣男子：
“喂！老头子，好没好，我有急事要占卜！”
老者败了兴致，但他还是强撑着做出一副慈祥的表情，“欲速则不达，请公子再等等，另外我是望气师，不搞占卜那一套。”
大脑袋骂骂咧咧地缩了回去。老者白了他一眼，心想，“哼，这粗胚，看我接下来怎么把你的钱榨干。”
“大师，我数完了。”
老者回过神来，一看沙盘，发现只有几行完全无法解读的纹理，什么字也解读不出来。
“这，就是我的命运么？”少女惊疑地看着老者。
“天...天意从来高难测。姑娘，有时候占...啊不...望气也会出现难以解读的情况。”老者扶着脑袋，额头上渗出了一丝汗珠。
他盯着少女，一转眼球，心里浮现出了个猥琐的想法，“用沙盘是‘显气法’。我们来试试‘探气法’。也就是说，我直接用手探查你全身经脉运行之气，自然可以获得更精准的结果。”
骗财不成，骗色总不会有失手的。
“这...大师，这不合适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少女向后退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