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奇了,“既然刘家村有个举人,为什么里正被大庄村的人得了?”

    跟村长不同,里正其实是有实权的,掌管周围五个村子的户口和纳税。其中能得到的好处还是非常可观的。

    这个职务一般都是最有名望,最有钱的人才能担任。

    现在这个里正只是个秀才,自然没法跟举人比。

    林福全笑道,“人家举人老爷才三十出头,整日在家闭门读书,想再进一步呢。哪有功夫管这些琐事。”

    林满堂恍然大悟,三十出头的举人确实应该博一博。

    “刘家村是咱们几个村最有钱的,村里当家男人至少有一半读书识字。”林福全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们村规矩也多,你到了他们村,千万别随意跟那些小媳妇说话,防止被人家说你举止轻浮。”

    林满堂:“……”

    这原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林福全这个老实人三翻五次叮嘱他要注意言行举止。

    “待会儿你把豆子放到里面,跟水磨坊的老头说一声,按完指印就出来。不要在里面停留太久,他们不允许我们在里面乱看。我估摸他们是怕我们学会制作水磨。”

    林满堂倒是真没想学水磨,听他大哥说自己不能在里面待,有些不放心,“那我豌豆要是被人偷怎么办?”

    “不会的。刘家村最讲名声。谁家要是当了小偷,就得挨板子。更何况他们也不敢偷族长家啊。”

    听到这话,林满堂倒是放心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刘家村门口。

    与别村不同的是,刘家村门口矗立一座贞节牌坊,看这石台颜色还算新,想来才盖了十来年。

    林福全见他视线落在那牌坊上面,再次给他科谱,“咱们十里八乡就刘家村有这个牌坊。这人年纪比咱娘还大,刚成婚那会儿她夫君就死了,公婆身体不好,只得这一子,骂她是丧门妇,硬是把她休了,没成想她肚子里竟有个遗腹子,公婆得知,又颠颠想把她接回来,不许她改嫁。可娘家不干啊,休书都接了,已经给女儿找好了下家,凭什么你说休就休,说接回就接回。后来公婆卖了两亩地,才把她接回来,她就这么带着儿子过了三十年苦日子,挣了这个贞节牌坊。”

    林满堂心情格外复杂。这世总有那么多恶心人,非逼着你做这做那。可轮到他们自己,又诸多说辞。真真恶心至极。

    却听林福全又道,“本来有了这个贞节牌坊,村里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她日子就能好过了。可谁成想,她儿子成亲没多久,出意外死了,只给她留下一个孙子,她没让儿媳妇守寡,自己一个人带大孙子。”

    林满堂听后,对这妇人万分钦佩。刚开始她年纪还小,只要将孩子打掉,完全可以改嫁。没想到父母丝毫不在乎她,竟又把她嫁了回来。

    她儿子死后,她明明年纪很大,却不逼着儿媳妇守寡,这就很难得了。

    圣人说“已所不欲,误施于人”,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可这妇人就做到了,真真是个善心人。

    朝廷为了不让军户们脱免军籍,不允许军户过继给民户,甚至还规定军户丁男仅许一人为生员,而民户则没有这个限制。

    林晓一直以为小庄村的村民们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生活在最底层的贫民,但是当她看到正在打鱼的几个半大孩子,她才发现现在的她居然也能成为被人羡慕的对象。

    她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衫,袖底和膝盖都打了补丁。

    而对面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上却是打满了补丁,穿的还是短打,胳膊和脚踝露出来,脚上踩的也是草鞋,最让林晓最直观的感受是他们几乎都是肉皮紧紧包着骨头,瘦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