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淮想过无数再见的场面，唯独没想过这一种，若非他实在担心不下，私自出了修竹峰，如今这场修罗炼狱，怕是没有机会亲眼看见。这脚下踏过的每一步，都曾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可现在，却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这一刻，莫长淮是愤怒的，是绝望的，也是苍白无力的！
看着那明显还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厉青舟，莫长淮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事实上，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啪”地一声响起，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厉青舟的左脸上，力道之大，连带着整个人都不由得往旁趔趄了两下。再抬头时，那嘴角浸出了一丝丝殷红的血。
“清醒了吗？”莫长淮的声音，平静得骇人。
许是药效过了，又许是这一耳光的疼痛，让厉青舟的神智逐渐恢复了过来。望着周遭无数倒下的同门，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师尊，方才的记忆如泉涌一般疯狂涌进了他的大脑。
终于想起自己做过什么的厉青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眼神如霜的莫长淮，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心虚和害怕，喏喏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问你清醒了吗？”倏地，莫长淮猛地一声怒吼，一把揪住了厉青舟的衣领，再也忍不住地冲他咆哮着。
“厉青舟，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杀了阿淳，你杀了你的师叔，杀了众多的同门，这么多条人命都死在你的手上，你在做什么？”
“你回答我！回答我！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清渊的列祖列宗？你让我如何面对他们的亲人朋友？你说啊！”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你又置我于何地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质问，字字如刀割，划在那最柔软的地方，叫人痛得无法喘息。
“对不起师尊，我错了，我没有想过要杀他们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师尊……”厉青舟赤红着双眼，疯狂道着歉，莫长淮的眼里，对他有太多太多太多的心寒。
“是我混蛋，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不要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师尊……”
愤怒至极的莫长淮，猛地一拳打在了厉青舟的小腹上，后者顿时闷哼一声，随即呛出了一口鲜血来。
“不要跟我道歉，跟他们说！你对不起的是他们，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师叔和师兄弟！”
莫长淮从未如此愤怒过，捏起的拳头一记记的砸在了厉青舟的身上，而那手背早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泪水划过眼角，滴落在雨中，混成了一片。
看着那张不偏不躲、伤痕累累的脸，莫长淮的拳忽然顿在了半空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良久，这才恨恨地抛下了一句话，“就算打死你，也死不足惜。”
说罢，一把将人狠摔在地，起了身，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他再睁眼时，那眸中却是一片决绝，冰冷得让人心寒。
开口，“把这孽障押回清渊，打入水牢，严加看管，等候公审！”
“是！”
身后，摔倒在地的厉青舟顾不得其他，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想要抓住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师尊，我错了师尊……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师尊了……”
莫长淮无情地背过了身去，那一声声师尊，落在他的耳里、心里，如同烈火灼心，可无论厉青舟如何乞求，他始终都无动于衷。
雨，还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