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领导。”宋乔安点了点头,严肃认真地回答道,然后站了起来,同他一前一后离开了餐厅。

    宋乔安原本以为他的这句“指示”,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随口说的罢了,进了办公室,才发现他是真的有事要找她商讨,因而也就收了肚子里那些俏皮话,仔细听他讲述。

    还是东星岛的事。

    这个项目虽然以东星岛命名,倒不是指他们把一整座岛屿全都给买了下来,而是在拍下一部分地皮用作设施建设的同时,与当地居民进行合作,打造一整条生态链。

    东星岛的主题是治愈——这也是陈鸣在招揽高素养心理咨询师的原因,所以他无意在那里做大刀阔斧式的规划,想要尽量保持当地的原生态,将一整个项目融入进去,而不是作为一群突兀的、商业化的建筑物矗立在那里。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理念,嘉业的人在那里谈房屋收购以及商业合作计划时,几乎没有遭到强烈的阻力。

    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一个例外。

    “规划区的中心位置有一处房屋住宅,大约建造于四十年前,物主是个年近八十的老婆婆,姓李,无儿无女,在那儿也没什么亲戚。我们的人过去找她谈了三次,都不肯同意搬迁。第四次,谭思明带人去的时候,李婆婆便连开门见他们一面都不肯了。”

    “第五次,谭思明怕吓着她,特地带了两个面容和善的小姑娘上门去找她,可是李婆婆仍旧不肯开门,并且扬言,要是再过去骚扰,就要找媒体曝光他们。他没了主意,这才把事情经过在邮件里详说一遍,来问我的意思。”

    宋乔安点头,表示理解。

    倘若是在边角处,实在不肯同意搬迁,倒也罢了,稍稍改动一下原有的规划,项目也能继续进行。

    可偏偏是在中心位置,这便有些难办。

    更难的,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还是绝对意义上的弱势群体,别说是逼迫人家搬迁了,谈判时的态度、语气稍有不善,被有心人见着了,再添油加醋一番,那舆论对他们嘉业来说也是大为不利。

    “年近八十,无儿无女,亲戚又不在身边……”宋乔安皱眉沉思,喃喃自语,“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因为钱谈不拢啊。”

    陈鸣点头,“没错。嘉业愿意出的补偿款原本就丰厚。并且谭思明在当地调查过,李婆婆虽是孤身一人,但她的丈夫给她留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产,所以她其实并不缺钱。”

    “不缺钱……”宋乔安转了转眼珠子,“那会不会是担心安置问题啊?毕竟年纪大了,在原来的房子里也住习惯了,现在突然让她换个地方,老人家怕住不惯,生活不便当。”

    “那倒是有可能。”陈鸣起身去给宋乔安冲了杯摩卡,“只不过谭思明已经去找了她五次,他怕再去,老太太抵触情绪一上来,真就跑去跟媒体去抗辩去了。”

    “唔。”宋乔安接过摩卡,双手捧着杯身,“这一回,没想到连老谭也搞不定啊。”

    说起来,她与陈鸣、谭思明二人都是在国外念书认识的。

    老谭的年纪比陈鸣大三岁,可由于陈鸣这家伙开挂式的跳级,要是论起师门里的辈分来,老谭还得叫陈鸣一声师哥。

    宋乔安认识陈鸣的时候,两人距离毕业不到都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陈鸣回国创办嘉业以后,宋乔安跟着加入了他的团队,而老谭比他们晚一年毕业,且拿了学位后又先跑去做了一年义工,所以进嘉业的时间比宋乔安晚上两年。

    谭思明在嘉业其实是分管技术开发团队的,但是他为人和善,又长着一张好人脸,因而嘉业的人在李婆婆那里碰了钉子的时候,陈鸣才想到要请谭思明“出山”,替他们劝一劝这位婆婆。

    哪成想,等到老谭去的时候,人家连见一面都不肯了,老谭的这张“好人脸”,也就没有了发挥作用的机会。

    “要不然我去一趟?”宋乔安喝了咖啡,主动请缨道,“李婆婆总是要出门的嘛。大不了我就在她门口等她,寻个机会先套套近乎,弄清楚情况再提房屋收购的事情。”

    陈鸣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这周末去吧。我跟你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