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暖风时不时送来袭人花香。

    书房内,锦衣玉带的世子坐在桌边回复边关来的信函,他坐姿闲适,面前的桌上散落着火漆、羽毛笔等物。

    凤尾眼上挑,因要动笔蘸墨,宽大衣袖卷到了手肘处,露出的肌肉坚实的小臂,与他那张看似优柔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身后不远处的长桌旁,乌发高束的小将军在操控沙盘。

    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从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流畅修长,在他时不时扭头的动作中,脖颈上绷出一条利落的肌肉。

    陆鸣焕趴下腰部低头查看沙盘,眼神专注,像极了大狼狗。

    若将这一幕以画纸拓下来,定然会让人觉得这对异姓兄弟之间十分和平,但事实上,若是听到他们此刻的对话,便绝不会如此认为。

    “你总是招猫逗狗,所以才会一事无成。”黎夺锦闲闲地开口,浅色薄唇一开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普通的寒暄之语,而真正出口的话却字字如刀,“怪不得陆伯父总骂你无能。”

    陆鸣焕僵了下,手里的泥土士兵摔了一个趔趄,在沙盘里扬起阵阵灰尘。

    他怒瞪着黎夺锦的背影道:“好你个世子爷,就这样不讲情面的,你说你寂寞空虚,让我来陪你,小爷我倒是来了,你却这样冷嘲热讽的。”

    黎夺锦略嫌恶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为什么来的,我不知道不成?陆伯父天天训你,跑我这儿来避难罢了。”

    陆鸣焕扔下沙盘,跑过去用手臂箍住黎夺锦的脖子,作势要挟道:“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有本事来打一架!”

    “没那个闲心。”黎夺锦毫不留情地往后拄了一肘子,拿起印章在印泥里碾了碾,然后在一封密件上落了印。

    陆鸣焕识相地退开,不再碰他,扫了一眼黎夺锦桌上的东西,动作顿了下。

    “你还跟你父亲的那些旧部有联系?”

    黎夺锦没说话,只是接着拆开另一封密报。

    陆鸣焕神色凝重,乌黑的阴云在他紧皱的眉间滚动纠缠,终于,陆鸣焕还是咬了咬牙,掰过黎夺锦的肩膀道:“黎叔战死,皇上那边已经下旨封功,这已经是不易,更何况,还是你姐姐在宫中委屈求全争取来的。你现在还联系黎叔的旧部,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海兰姐,都很危险!”

    黎夺锦猛地攥紧了手心中的私章。

    他冷冷瞪向陆鸣焕,道:“所以呢,所以我就要让父亲不明不白地沉眠在鹿林?我现在是被尊为世子爷,可没了平远王,你以为我、我姐姐、整个黎家,又能支撑多久?”

    黎夺锦猛地侧身,挣开了陆鸣焕的手掌,声音寒得彻骨:“我手中没有实力,黎家只能渐渐败落。总有一天,狗皇帝会对黎家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到那个时候,姐姐在宫中又如何护得住自己。”

    他冷冷看了陆鸣焕一眼,收回视线,嗓音压沉着:“你这种泡在父爱蜜罐里的人,不可能懂。”

    “你……”

    这话十分诛心,父亲过于严厉的管教,对陆鸣焕来说一直是个心病,若是常人胆敢如此戳陆小爷的痛处,一定会被当场揍得满地找牙。

    但说这话的,是黎夺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