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思住进了柳府。

    柳旭言遣人询问孟知遥的意见,孟知遥回复让他自己安排。

    小桃用温水浸湿丝帕,后微微拧干,在孟知遥脸上轻轻擦拭,湿帕洁面后,又用完全干透的帕子擦干。

    接下来就是敷粉,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迎蝶粉细细地扑在脸上,涂上胭脂,再用黛浅浅画上两条柳叶眉,额头贴上一只用金箔做的凤凰,描上几下斜红,最后在唇瓣染上石榴娇的唇脂。

    “公主,一会就柳氏族老就该上门主持和离了,咱们就自由了!”

    小桃取来一条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为孟知遥穿上,再于头上簪一金蝶累丝簪,称得她肌肤如雪、雍容大气、仪态万方。

    孟知遥身姿挺拔、双手交叠于胸前,目光喜悦、又隐隐夹杂一丝忐忑,“嗯,走吧。”

    今日辰时,是柳旭言约定让族老上门主持和离的时间。

    孟知遥款款走向议事厅,柳氏族中之人已然到了不少,族老、其他柳氏族中五位宗长、柳老夫人、柳旭言,还有王氏、柳旭文等人,除了她刚成婚那次,这还是第一次聚集如此多柳氏中人。

    柳老夫人率先开口,“各位族老,劳大家伙大清早的跑一趟,实是家门不幸,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公主身份高贵,因一末小之事就闹着要和离,搅得府中是鸡犬不宁。我柳家福薄,攀不上这门亲,特请族老见证,让我儿与公主和离。”

    柳氏族老中年纪最大的柳元眉间萦绕着浓浓的愁绪,抚着花白胡须的动作顿了顿。

    柳元是族中最有声望的长老,他为柳氏一组的兴衰鞠躬尽瘁,柳旭言就是他慧眼识珠,倾尽资源培养起来的。

    两年前,柳旭言尚公主,柳氏族人跟着沾光,不管是仕途还是经商,都比过去顺畅得不知凡几。

    但现在,族中最有出息的子弟,要跟南朝最尊贵的女子,庆摇长公主和离。他不能理解。

    这两年,长公主虽身份高,但上孝公婆、下扶幼弟,连族中的开销都是靠着长公主的资助,如此慷慨大方又贤惠的妻,竟闹得要和离。且看柳旭言母子的态度,已然跟公主撕破脸。

    他略略沉吟,“公主与小旭郎才女貌、琴瑟和鸣,且是先皇赐婚,为了何事,竟要和离?”

    柳旭言拱手,“族老,先前陛下为我与左相之女左思思赐婚,公主不允,因此和离。”

    柳元诧异,“既是陛下赐婚,公主岂有不允之理?”

    孟知遥对这位柳元族老是有几分敬重的,她姿态端庄,认真答道,“族老,驸马曾对先皇灵位发誓,此生绝不纳妾。而今驸马背信,若我不和离,实在愧对父皇在天之灵。”

    柳元略带责怪地看向柳旭言,“为人为官,首先是个‘诚’字,你既做不到,为何要起誓,既起了誓,又为何要背弃?”

    柳旭言脸上浮现尴尬,他确实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可孟知遥也太不留情面,他既已同意和离,她认了善妒之名也就罢了,偏要将他当初起誓一事抖漏出来,让他难堪!

    柳旭言红着脸驳道,“族老,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天经地义,况且陛下赐婚,我又岂能抗旨。公主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我们已协商好和离,还请族老为我们主持仪式!”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族老你别问了,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主持和离仪式。

    柳元明了,摇头叹息,本以为柳旭言出息了,又尚了公主,可以重振柳氏一族。现在看来,希望要落空了,重振一族,不仅需要聪明的头脑,还需要宽广的胸怀和高尚的品德,一个连先皇面前立下的誓言都能背弃的人,谈何让他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