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克铎走到皇上近前,不满地说道:“大景皇上,你们大景人讲不讲规矩?还能找帮手的吗?这一局是你们大景输了!”

    皇上却不慌不忙地笑道:“从前到现在,‘斗’的对决确实没规定过由几人对阵,何况朕的言将军已有退让,你们还不趁此机会速速应战?如果你北齐无人应战,那此战是大景胜!”

    穆克铎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反驳的话,高台上的言霁川已经开始攻击巴尔烈,边打边笑着嚷嚷:“叫不叫人来啊?我现在可是留着手呢!给你机会你不要的话,我可不管你会不会后悔!”

    巴尔烈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比刚才那宁怀骁难以招架得多,频频后退之下对北齐席位喊道:“隆多!图令厄!上来!”

    两个壮硕汉子狂奔腾跃上台,一左一右直扑言霁川!霎时间三人围攻,言霁川不复方才的闲散调侃,神情警惕沉着应战,一时间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周遭众人屏住呼吸,鸦雀无声!

    穆克铎在一旁看着,眼神却瞟向北齐席上的第三座次——那里坐着打扮成使团随扈的缪赤雪。缪赤雪对着穆克铎一笑,抬手随意拨了拨头发,穆克铎却懂了她的意思,立即对台上三人说道:“大景人不讲规矩,你们也没必要客气!”

    这句话说的却是北齐古语,庞麟这外务司司正懂北齐语,却对北齐古语一知半解,当下只能听出“大景”、“没必要”,一时不解其意。但他也知道如此紧要关头说出来的话必不可小觑,连忙对言霁川喊了一句:“小心!”

    但这时间上的毫厘之间,已足够图令厄将手中长锏下端一捏,一根尖刺忽地从锏端冒出,原本离言霁川面庞还有存许的长锏,突然就刺到了言霁川的眼前,就要扎进他的眼睛!

    一个茶碗盖旋风般撞在那尖刺上,撞开尖刺后碎裂,然而力道竟然未卸,部分碎片刺向图令厄的眼睛!图令厄大惊闪避却还是晚了半步,碎片从他的眼角划割过去,鲜血滴落令他一只眼难以看清,踉跄地从台上摔落下去!

    “小人!谁?!出来!”穆克铎怒道,“用暗器算什么?大景输了!输得彻底!”

    “那这锏上的尖刺又是什么呢?”崔崭不知何时已到了台下,又不知如何将图令厄手中的长锏拿在了手中,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那长锏将下端一捏,一根三寸长的尖刺刺出,看着就很是渗人!

    “只会用些腌臜手段。”崔崭鄙夷冷傲地看向在一旁痛苦捂眼的图令厄,“几年未见,从前的教训都忘光了?”

    图令厄畏缩地向后挪了两步,用那只还能看清的眼睛盯着崔崭,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这残废,竟还能发暗器?!”

    崔崭凉淡地莞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发暗器了?哦,没瞎的这只吗?”

    图令厄被激怒,却因从前战场上崔崭带给他的阴影太多,一时并不敢像平日那般嚣张上前狂揍仇敌,只恨恨道:“不是你还有谁?就你一人离这高台最近!”

    穆克铎适时帮腔:“这是云麾将军崔崭?呵,已是废人还这般为国出力,大景国是无人了吗?竟要个残废强出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这里,无人看见皇上的神情——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神情,会让人想起夏日里阴凉却深不见底的冰窖,冬日里暖热却无法扑灭的大火,令人隐隐不安。

    庞麟已然带着怒气地呵斥道:“休得胡言!我大景任何儿郎都会为国出头!岂容你随意诋毁?!”

    崔崭却未见生气,反而一笑道:“我大景国随便一个残废都能让你北齐动怒至此,可见北齐无人,连一个残废也对付不了。”

    穆克铎眯眼,想要再反驳却又没有多说。他极快地扫视崔崭的腿,几乎有些疑心崔崭是否下一刻就能站起来跃上高台,将巴尔烈与隆多用长枪刺穿!他不敢赌,这里毕竟是大景的地盘,他只能有些心虚地认为崔崭至今没有出手,确实是因为他站不起来,否则以崔崭之悍勇,怎会不亲自上阵?

    高台上言霁川与巴尔烈和隆多的激战仍酣,穆克铎朗声说道:“我北齐大度,不与残废计较!众目睽睽之下,你大景若再有旁人出手就立即判输!即使你们不认,我北齐也会再次与你们开战!”

    这是在阻止崔崭,也是在阻止其他大景武将上场。言霁川再如何勇猛,双拳难敌四手,时间长了损耗完他的力气,依然是北齐胜算更大。

    那边皇上未置一词,庞麟对着这番话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下意识看向崔崭这位从前出征北齐从无败绩的战神。崔崭令明路将自己推得离高台远了些,在庞麟疑惑的目光中,明路恭敬地呈上一管长箫,崔崭接过长箫轻轻抚了抚,竟吹奏起来!

    低回的箫声倾泻而出,像是在述说什么古老的故事,但这幽静很快夹杂了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仿佛逼人奋进的鼓点,听着听着却更像催命的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