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略一思忖,把心一横道:“你先前同我提过的事,三日内我会为你办好。”

    崔老夫人与承和同时问道:“何事?”

    唐芷漩只看着崔嵬:“确实三日办好?”

    崔嵬:“确实。”

    唐芷漩点头,伸手点了点一旁桌上春桃退出去之前留下的锦盒,说道:“都在这里。”她转身就走,并不行礼,也未回头。

    厅内三人面面相觑,崔老夫人打开那锦盒,看见府中对牌、账本、仆役卖身契、私库钥匙等重要物件皆在,面上松泛了些,将锦盒交给承和,说道:“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承和笑着接过锦盒,又皱眉看向崔嵬:“你到底要给她办什么事?”

    崔嵬:“不过是些银钱,给就给了。”

    承和并不太相信,但也只是轻嗤了一声:“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

    唐芷漩走出正厅,外面竖起耳朵听动静的仆役们顿时直起身板各自肃立。春桃迎上来陪她往西院走,轻声问道:“锦盒,还是给了?”

    唐芷漩点头,春桃惋惜又愤懑地叹了一气,不忿道:“那、那以后您在这府里怎么立足啊……”

    唐芷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妨事,拿那些劳什子换了些实在的东西,也看清了……很多人。”

    她停步,抬眼,看向已经西斜的日头,微微眯了眯眼。

    她想起在礼乐署被崔嵬寻到的那日,仿佛也是这样的夕阳斜照。他出现在那片火烧似的余晖中,周身都被镀了一层金,温和地笑着唤她:“唐家幼娘,我来接你了。”

    “您别盯着日头看,当心伤眼,”春桃看向唐芷漩,微微一怔,“您哭了?”她连忙去掏丝帕,唐芷漩却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抬手一把抹去泪水,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再哭了。”

    崔嵬没有食言,翌日中午就差人将唐芷漩所要之物送来了。唐芷漩仔细验看点算,确实是十间盈利丰厚又处繁华地段的铺面,其中包含唐芷漩嫁妆中的三间。这十间铺面的主人名均已是唐芷漩,与崔府再无干系。唐芷漩将这些铺面契书妥当收好,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前路如何,总得有实打实的银钱傍身方有稍许安心。

    又三日,恰逢账房报账的日子,何账房前去向承和长公主报账后,又来见唐芷漩,先报了独属于唐芷漩那十间铺面的营收,特地说道:“这些都是您的私产,二爷叮嘱过小人不必报给东院,直接报给您就是了。”

    唐芷漩神色未动,只是听着。

    何账房想着崔嵬会问西院二奶奶听到这句有何反应,结果没有任何反应,一时无话,接着有些为难地说道:“城东两处庄子近来总是收不上账,小人去看过了,那边的庄头不是府中原来安排的人了,是个叫廖东的男子,说是奉承和长公主之命接管庄子。小人多问几句他就要动手,他的一众仆役都凶神恶煞,其他庄里原有的仆役都敢怒不敢言……小人无法只得先离开。”

    唐芷漩淡淡道:“如今的当家主母是东院二奶奶,有这等不交账的恶奴,去禀告她知晓便是。”

    何账房苦笑道:“小人自是禀报了,但东院二奶奶说‘府里又不缺银钱,这么仔细做什么’就把小人打发了。西院二奶奶您是知道的,若是年终对不上账目,小人不仅要倾家荡产赔付,还会被扭送报官,轻则五十杖重则充军,这、这小人是万万承担不起啊!”何账房说着就跪了下去,“还请西院二奶奶救救小人!那两处庄子的仆役都听您的啊!”

    这些仆役的卖身契都握在崔府手中,对主人是天生的遵从与恐惧,除了认命别无他法。唐芷漩本不想管此事,但城东两个庄子的收入划归在崔崭名下,想想一直对自己多有维护的崔崭,又思及与自己相识两载一直兢兢业业的何账房,唐芷漩终是点头:“寻个时间我会去看看,不必通知庄上。”

    何账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