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想?”崔崭这样说道。

    唐芷漩也浅浅笑道:“只是瞎猜。”

    春桃走过来提灯为他二人照路,又有主院仆役前来引着他二人入内,二人便又无话。待进入正厅掀开门帘时,崔崭让她先行,唐芷漩听到身后传来崔崭带着点点笑意的回答:“猜得对。”

    低沉轻缓仿若耳语,只有她能听清。

    正厅内八仙桌大摆,桌上已布好了四凉四热八个小菜,其余菜品正在缓送上桌。崔嵬与承和已经在座,见唐芷漩进来,崔嵬对她一笑,立即被承和瞪了一眼。唐芷漩按规矩坐在崔嵬另一侧,崔崭坐在崔嵬对面。老夫人姗姗来迟,众人起身相迎,她笑意萦面地在主位坐下。

    崔老夫人笑着说道:“自凝儿入府还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今日补上。凝儿持家日子虽短却也井井有条,我甚感欣慰,不愧是堂堂殿下!”

    承和自是愉悦地说了一番迎合之言,一时婆媳尽欢。崔崭垂眸又抬眼,见唐芷漩静静看着,听着,面上无波无澜。

    “还有一件喜事,”崔老夫人的语气更为欢快,“嵬儿所奏的军甲改进方略得到镇国公赏识,升任兵部侍郎指日可待!”

    崔嵬忙道:“只是被镇国公称赞了两句,兵部侍郎之事还未定。”

    崔老夫人笑道:“以我儿之能还不如探囊取物?郡王府家的世子是什么纨绔,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还想做兵部侍郎?岂不贻笑大方?”

    崔崭忽而笑了一笑。

    崔嵬立即有些脸热,因为他也没有上过战场。崔老夫人不乐意了,看向崔崭横去一眼。崔崭只当没看见,端起茶碗慢慢喝茶,在落碗的间隙看了一眼唐芷漩,其实看不出什么,但他总觉得她似乎隐含笑意。

    菜已上齐,崔老夫人率先象征性动筷,其余人说了祝祷母亲安康的吉祥话,由丫鬟们伺候着夹菜享用,一时安静无话。待众人用得六分饱,上了点心与汤品,崔老夫人已罢筷净手不再用,才又开口道:“凝儿,母亲有事拜托你。无论如何你得给老大寻个好亲事,再这样耽误下去还不知道外面会怎么瞎说呢!”

    崔崭面上一凝,还未出口反对,承和已经委屈起来:“母亲这真是难为我了,我不想说大哥什么,但如今真的是难以跟别家开这个口呀,若是大哥刚回京那时还容易些,毕竟有功劳在身,求皇上赐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倒也不难,但现在真是办不到呢。”

    崔老夫人:“可不就是因为难办才找你?你人脉广面子也大,谁能驳你的意?你只管先将合适的世家女一一参看,待我满意何人你就去帮你大哥说媒,实在不行就求皇上下旨赐婚,可好?”

    承和仍是一脸为难,眼风却瞟向崔崭,明显是想让他求自己。崔崭只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对老夫人说道:“难为母亲一直为我操心,实是儿子不孝。”又看向承和,“既然劳动殿下出马,那有些事我也不能隐瞒,以免世家大族之女嫁进来之后诸多不满再生事端,又要麻烦殿下缓和两府关系。”

    当下老夫人与承和面面相觑,不明白崔崭在说什么,都疑问地看着他。

    崔嵬也道:“大哥这是何意?有什么要紧事?”

    “须得告知对方,嫁予我等同守活寡,于子嗣一途更是毫无指望。”崔崭说完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面不改色。

    崔老夫人震惊地看着崔崭,屋内丫鬟婆子们将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看主人们一眼。

    承和没想到崔崭说这种自贬之言如此坦荡直白,震惊之后反应过来就想笑,但生生忍住了,故作惋惜道:“真不知道大哥有此等难言之隐……我会召宫中御医来为大哥诊治,也许能好呢。”

    崔老夫人一叠声地“哎呦”嚷着头疼,皱眉抚额一副眩晕的样子,崔嵬与承和连忙上前关切,屋里丫鬟婆子都动了起来,拿清心丸的、端温水的、传府医的,一时间屋内乱糟一片。

    崔崭与唐芷漩也靠近崔老夫人查看情况,起身之前,崔崭发现唐芷漩凝视了他一眼,眸中清明蕴光,带了点点狡黠,似是在说“何至如此”?

    唐芷漩见崔崭的嘴角略略勾起又很快压下,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明白他在说“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