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恩台接到宫中的消息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当真?是他亲口说的?”

    传信来的是布恩台的心腹,连忙说道:“确是国主亲口所言!殿下大喜!”

    布恩台略略犹豫,问道:“那美人儿也确认了这个消息?”

    心腹:“消息就是她传出来的,与国主派人传出来的一致。殿下不必多虑,国主因听闻崔崭已死就心气塌了大半,又因寻不到诚王而焦急万分,如今传位给殿下正是理所应当。”

    布恩台点点头,却又嗤笑了一声,自语道:“早些传给我,也没后面这些事了……”他看向心腹,“毒,不必再下了。”

    心腹劝道:“等您登位之后再停止更稳妥些?何况国主那身子,没这些毒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布恩台有一阵没说话,他想起从前松格图带他驰马射箭,陪他读书习字,他们虽是互相利用却也宛如一对真正的父子,甚至雨夜惊雷时,松格图担心布恩台害怕又不好意思说,还特意将他叫来与自己一同入眠。往事历历在目,布恩台本以为这般父慈子孝长久下去总会有几分真情,却无意中得知松格图尚有一亲生孩儿在世并且一直在寻找!这晴天霹雳几乎击垮了布恩台,他那时每日都在祈祷那孩子是个女子,他发誓会将这位归来的长姐捧上天,让她做忽兰最满足的公主!然而最终,他得知那孩子是男子,是他最忌讳的男子。

    布恩台心中叹息,一切都由不得他心软,他付出的一切不能没有丝毫回报!只是最初打算给松格图下毒时,他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选了个药性并不猛烈且见效很缓慢也不痛苦的毒,他想着等他登上国主之位便停手,好好侍奉松格图走完最后的路,这应是他对松格图这位父亲最大的孝敬了吧……

    心腹见主子不说话,暗暗想着主子心软但心腹必得为主子考量,毒药必不能停,主子登位之事万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谁都活不了!

    布恩台起身往外走,吩咐心腹:“看好唐芷漩,万万不可有失。”

    心腹:“是!”

    思芜殿。

    布恩台进殿后就跪下了,一路膝行着一点点靠近松格图倚靠的软塌。松格图瞥眼看着布恩台越靠越近,想起几年前他也曾这样膝行而来,只因他失手摔裂了荣安留下的一条双鱼坠链,先是被罚跪在雪地中三个时辰,再膝行入殿祈求原谅。松格图想起自己在那日想问布恩台跪久了的腿是否已经僵痛难忍,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厉声斥责不准他再靠近收藏的箱柜。

    此时布恩台又垂头跪在松格图面前,如从前的许多次那般。松格图凝视着布恩台的头顶,抬手想去抚一抚,却又缓缓放下,只淡淡说道:“回来了。”

    布恩台仍垂着头,语调低缓地说道:“父王安好?儿臣在外奔波没能时时守候在侧,实是不孝,望父王宽宥。”

    松格图的面庞上染着点笑意,说道:“多事之秋便是如此,怎会怪你?叫你回来是该传位于你了,孤这身子说不定哪天就咽下最后一口气,若来不及交待恐生事端。”

    “父王福泽深厚,别这么说……”布恩台依然垂着头没有抬起,似是不敢看松格图的眼睛。

    松格图叹了口气,说道:“诚王不知所踪,是你做的么?”

    布恩台:“可能是靖王所为,也可能是暗军,并非儿臣。”

    松格图一笑:“他们杀诚王做什么?还不是帮你谋这国主之位?”他见布恩台抬眼看过来,眼神制止他辩驳,继续说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即使得到了也会失去。”

    布恩台听得心头一紧,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松格图很快说道:“传位诏书已备好,”他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诏书递给布恩台,“你看过就安心了吧。”

    布恩台双手接过诏书打开,见其中确实写着自己的名字,又印着忽兰玉玺,顿时放下心来,将诏书紧紧握在手中,感念地看向松格图,说道:“多谢父王信任,儿臣定当守护好忽兰,绝不令您失望!”

    松格图点头,说道:“你将诏书放在议事殿内那柄宝剑下,待孤咽气,你带大臣们去取,继位便是。此事孤也交代给了几位重臣,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忽兰传位的规矩一向是将诏书放在议事殿内,而议事殿有重兵把守,都是六亲不认的国主直属,定会拼死保护好诏书不被篡改。布恩台恭敬地捧着诏书行大礼叩拜,长叩不起,听的松格图叮嘱道:“诚王的家眷你不可轻慢,他余下的部众的家眷也一样,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