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哪里了?”洪婆婆红着眼睛慢慢走过来。

    “没啥大事,就是子弹伤了肺,以后不能大运动量训练了。妈,没事的,平日里不影响。”洪涛连忙起身扶住母亲,一只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拍着。

    “妈没事,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大有消息吗?”

    “我哥?您放心,他们部队都在北方,没打仗。”

    洪婆婆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儿子上了战场后,这一年多来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接到什么噩耗。此刻她的眼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欢喜。“好好好,能全须全尾回来就挺好。涛儿,你这次回来是回村里,还是给你安排工作了?”

    “上面说给安排到县里,我想着家里也没个劳力,所以就申请回村里了。”

    听到洪涛这样说,洪婆婆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旋即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反而笑着安慰儿子,“回村也好,回村也好。现在搞承包了,日子比以前强多了。”

    “对了,门口怎么停了一辆拖拉机?隔壁二狗家发财了?”

    他媳妇香芹立刻笑起来,“二狗这个懒货怎么可能买得起?是安然兄弟借我家的……”

    听完媳妇的述说,洪涛一脸感激,“大你几岁,就厚脸叫你安然兄弟了,谢谢啊。”

    洪涛还想客气,就听旁边洪老伯咳嗽了一声,于是赶紧收声。

    “路上辛苦了,早点回屋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洪老伯话音刚落,旁边二媳妇香芹就红了脸。

    洪涛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打开来放在桌子上,一枚二等功军功章静静躺在里面。

    饶是洪老伯是四个军区的兵王,也就退伍的时候拿过一个三等功,二等功是怎么得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刻他的心绪也激荡起来,再也矜持不住,长长嘘了一口气,“涛儿啊,好样的。”

    李安然看着洪涛这个壮实汉子,脑海里忽然想起牺牲的童林,眼睛也有些发酸。

    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十年,龙国成功打破了越国称霸东南亚的美梦,拖垮了他们的经济,消弭了隐患,为将来的经济腾飞创造了良好的环境。这一切都是童林和眼前这个洪涛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是他们用悍不畏死的勇气打出来的。

    童林的牺牲对李安然的触动非常大,如果不是童林,也许他下车后的结果会很悲催。从他内心的认知来说,童林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对南方战场上下来的人,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农村的夜晚十分安静,除了偶尔听到村里的狗叫声,可以说是万籁俱静。

    也许是触景生情,李安然居然失眠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杂念很多,包括叔叔安排的这场特训,赵部长的那些话,还有一面之缘却满是神秘感的韩满,还有关于对罗家胜的一些揣度,对香江之行未知的恐惧……林林总总,诸多头绪纷至沓来。

    李安然之所以咬着牙坚持在这里跟着洪老伯特训,其实就是知道香江之行有着未知的危险,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是在尽可能提高自己的防卫能力,提高危险中自己的存活率。

    李宁波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手,依旧坚持送他来接受一个兵王的训练,而且是动了枪械,可想而知未来他也许会面对什么。

    害怕吗?当然怕。所谓越老越怕死,何况他两世加起来有七十多岁了,按照真实心理年龄,他也应该算是个老人了。

    北方冬季的风很大,吹着本就不太结实的窗棱接缝中发出细微的呜呜声。身下的炕今天特别热,身上却有些冷。不晓得是自己身体感知问题,还是心理问题。

    李安然悄然起身,披了衣服,摸着黑掏出了香烟点着。黑暗中的烟雾呈现出来的颜色是淡青色,在屋里飘飘荡荡的,变幻着各种形状。

    香烟似乎刺激了大脑皮层,他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很多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现出来,在他眼前如电影快进一般一幕幕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