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教会外的那两排他刚转来学校时种下的法国梧桐已经是碗粗了。

    那时他以全部功课均是A+的成绩提前毕业。

    那时连父亲都一直敲打我让我以后性子‘温吞’些,说是不多时何家小三都要坐远洋客船去留学了,我应该交些新朋友。

    听到‘温吞’这个词时,我是拒绝的。

    但是一想到李丘德先生能想到的这种文绉绉的词确实不多,也就作罢了。

    当然为了消化何去来将要千里留洋的消息,我也是辇转了好几个晚上。

    但是终究还是被假期的各种欢乐冲淡了,该吃吃该玩玩,也时常会参加老师同学们组织的一些茶话会郊游会之类的,以达到交些新朋友的目的。

    活动太过频繁,以至于一连有几日没有见着何去来居然都没有发觉,于是我也便得出了个结论,只要何去来不在我身边转悠,新朋友们也是很好结交的。

    一日夜里,我因着与几个南京城里也算是颇有些名头的小姐公子们骑了一日的马,而且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回到家里洗洗漱漱,囫囵吃了几口饭便睡下了。

    恰巧那日还是个月衰星寥,人影不现的鬼日子。

    何去来跛着一只脚,拖着一只手,短腿狗似的在我那闺房的床前折腾了半天才翻到窗子上,那么大动静我都没有发觉。

    更令我吃惊的是,他后来跟我说那日夜里他不仅在爬窗子上折腾了半天,还曾一个不用力,咕噜噜滚落到了我的床边,滚到床楞子上撞得他生疼不说,还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即便是那样,我也就是在床上蠕动了两下便又鼾声四起。

    我一直以为自己武艺高超,从来都是夜不闭户,也未曾见邻居有投诉我鼾声四起扰人清梦的。

    他不走正门,爬窗户就算了,还诬赖我睡觉打呼噜,简直忒不地道!

    抛却何去来说的几分真假。

    那日夜里,我是睡得好好的,只觉得先是一阵晃动,感觉跟睡在院子里那两颗梧桐树上挂着的吊床上没什么两样。

    晃悠悠的很是悠闲,随即便只觉得一阵狂风大作,将我从吊床上摇了下来,我打了个冷颤便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便被人捂上了嘴,也当是自己在做梦,没怎么在意,直到迷迷瞪瞪勉强辨清爬在我床边的真真确确是几日未见的何去来,才算是勉强将眼睛睁开了。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血!”

    我伸手想将他捂在我脸上的爪子扒开,随手一摸便摸到一只黏黏的胳膊,一个激灵全醒了。

    这下子,再没有闲情逸致做什么夏日乘凉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