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的这辆车实在破得可以,杜航不得不一只手拽着上面的安全扶手,另一只手摸索着穿了袜子,又蹬进鞋子里。不是他不想系安全带,而是这辆破面包副驾驶位置的安全带根本只能拉出来一半,远远没有到可以卡进卡扣的程度。

    不过杜航也大致知道当下的情况有多紧急,蹬好鞋子后,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上面的安全扶手攥得紧紧的。

    大概是因为甩掉了第一波追兵,第二波还不知道在哪儿,刘畅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了一些,瞟了一眼杜航因为紧张手腕处爆起的青筋,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放心,我技术很好,如果被抓住了,我一定先给你个无痛。”

    这如果是战前动员,那一定起到的是策反的效果,杜航翻了个白眼:“你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吗?”这也不过是句打趣的话,刘畅摆了一下手,并没有接过话茬:“我们得走下面的路,你坐稳了。”

    说话的同时,刘畅让过一辆从侧面别进来的车,直接把这辆破面包开出了主路,“坐稳,”他又叮嘱了一遍,“不然一会儿能把你颠出去。”

    杜航心里是略有不爽的,暗搓搓地觉得自己刚才已经经历了那些个牛鬼蛇神,怎么可能再被一条正常的路拦住。

    但当他切实看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的时候,杜航已经连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了。

    刚刚两人是在要上桥的位置下了主路,杜航在心里埋怨了一句,他早该想到的事儿……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段根本不能说是路的,路。

    它压根就是一片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一眼望不到头的河边儿!

    “你把、这……叫、路?”

    因为太过颠簸,杜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刘畅拿眼睛横了他一样:“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话音刚落下,就听得刘畅闷着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样子先咬到舌头的就是他了。

    毫不留情面地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两个大男人跟小孩子一样,杜航虽然有心嘲讽,但也只能把这些话都留作腹诽,毕竟他不想步了刘畅的后尘。

    看样子,这段特殊的路他们还需要行驶一段距离。

    ***

    从高速路口下来,成安素大概在手机上确认了一下他们要去的方向,在进市区前拍了拍叶子令的肩膀:“不走隧道,我们走盘山路过去。”

    这一段盘山路大概在三十年前开始,现在只做最基本的维护,毕竟有更方便快捷的隧道。现在还走盘山公路的,要么是超过隧道限高的大货车,要么是运动大型器械无法走正常隧道的车辆,要么就是他们这种。

    虽然时间会多将近一个小时,但成安素有把握,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安全屋内了。

    在盘山路上,按照约好的时间,成安素给刘畅拨出了电话,杜航的声音传过来的瞬间,成若素明显感觉到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挂了电话后,整个人没骨头一般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得睡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姿势,成安素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成若素的身上,还拉过他的一只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否则之后精力跟不上,会出问题的。”

    这个时候再虚情假意地去客气,那就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成若素笑着摇了摇头,用拇指轻轻揉了几下她柔软的发顶:“睡吧,快到了我叫你。”

    车内什么声音都没有,成若素一手护着成安素的头,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外面。天空很蓝,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云,而两米之外便是陡峭的悬崖,让他有种想要往下跳的冲动。

    其实他们做的事情不也正是在悬崖边高歌,在刀尖上起舞,为了自己吗?成若素不知道,或许是为了自己,也或许是为了别的一些什么。

    这么想着,他收回了视线,被他护着的成安素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随着每一次呼吸,她单薄的身体都会发生细微的起伏,这是一个人活着的,最好的证明。

    ***

    天色渐渐暗下去,杜航咧着嘴悄悄把重心从右边换到了左边,在他的尾椎骨被震碎前,他们终于把车开上了一片土路,虽然也存在一些因年久失修而产生的坑坑洼洼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也好过那一段可怕的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