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薇再见鸳语的时候,她在冷宫里梳头。残破衰败的墙垣、白衣的女子、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已拖至地面,饶是王兆薇身经百战,也被这阴森的气息吓得一个激灵,一身的鸡皮疙瘩好一会儿才褪去。幸好鸳语是背对着她的,不然威信何在。王兆薇摸摸鼻子,掩饰尴尬,重又立起个严肃刻板的模样,走近里间。

    “来了~”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等我梳个妆吧~走的体面些。”

    “你不和他道别?”

    “不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鸳语低头沉默一阵:“就这样结束吧~”

    “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王兆薇转身走出,站在庭院里静静地等待,把最后的时间留给鸳语。阳光穿过她额前的碎发,透过她的脸颊,直直的射到地上,把兆薇照的很不真实,仿佛一瞬,她就要羽化了一般。

    兆薇愣愣地看着地上,这么久了,她还是不太习惯,记得以前她最爱和他玩踩影子的游戏,现在,她却连影子都没有了,这是多久前的事了,二十年,三十年,还是更久,久到日子已经没有记住的意义了。

    室内突然传来期期艾艾的歌声,打断了兆薇的遐想: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靡靡

    知我者

    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

    谓我何求

    ……”

    一遍又一遍,这是蒙水的民谣,兆薇靠在斑驳的墙上,任咿咿呀呀的民谣在耳畔穿梭,身旁的葡萄藤随风飘着,叶子翠翠的,随着藤蔓打着旋儿,给这残破冷清的地方带来了一丝丝的生气。

    不知等了多久,太阳已经变了颜色,黄昏,又被称为逢魔之时,据说夜晚的东西会在这时透过光的缝隙,到人间作祟。

    葡萄架中一个白影缓缓靠近,自以为悄无声息,却早被兆薇看在眼里。

    兆薇随手捏了个诀,指尖金光一闪,小鬼便像麻袋一般,被弹出几米开外,摔坐在地上。小鬼快速飞起,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但气息依然在这附近徘徊。

    “有点意思~”兆薇心想,不禁站直了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影从兆薇的头顶直直飞下,借着晨昏交错的微光,尖利的指甲闪着锋芒。

    小鬼来势汹汹,却被兆薇一掌拿下,匍匐在地,雷声大雨点小,仿佛一场闹剧。白衣小鬼缓缓支起身子,一眼看到了兆薇手背上的纹身,“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不知道是您~”

    只见她耷拉着脑袋,点头哈腰,长长的舌头随着脑袋忽上忽下,惊悚中带着搞笑,兆薇背手转身,捂手轻咳一声,掩饰住脸上的笑意,复又转头凌厉地看着这小鬼,吓得小鬼一激灵,趴倒在地上,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居然仿佛又灰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