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炉中香烟袅袅,上好的沉水香被随手置于其间,随着缭绕的烟雾渐渐散成了灰末。苏亭低眉掸了一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刘公子引我去先时那间屋子瞧一瞧吧。”

    “啊,这……”刘功一愣,旋即面露难色。他抬头看了看屋外才刚刚升起没多久的日头,又往园子的西北角瞥了两眼,踌躇半晌,还是未能下定决心,反倒是额角渗出几粒汗珠来:“这……我……这……”

    苏亭转头瞥他一眼:“若是刘公子身有要事不大方便,那指个小厮引我过去,也是一样的。”

    听得此话,刘功立时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叫了个小厮过来:“双坠,快引苏公子去后头那间屋子看看。”又转头满脸堆笑地看着苏亭,殷勤地为他引了两步路:“苏公子,请,请。”

    洗砚站在二人身后,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

    这位刘公子还真是被吓破了胆子。分明他也没亲眼见过啊,怎么就恐惧成了这样?

    穿过花园转过东厢,又沿着石板路向更深更阴暗处行了一段,总算到了刘府西北角最偏僻的那间屋子。

    檐下两只原本描金贴银的大红灯笼残破泛白,伶仃的骨架撑着破旧的红纸在风中止不住地摇晃,上头描画的内容已然看不清晰。还未及走到门前,一阵阵阴凉气便攀着人的衣摆袖口不住地往上,直往骨头缝里钻。

    苏亭略抬了抬眼,视线飞快地掠过那两只灯笼,随后转头对那引路的小厮——此刻他已经是吓得不停地发抖了——道:“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你退下吧。”

    小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匆匆行了个礼便一溜烟儿跑了。

    苏亭看着他走远了,方才转过身子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声刺耳的“吱呀”在周遭安静得过分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苏亭心头忽地没来由地一跳,他猛地收回手,几乎是同时,一只素白的手擦着他的手狠狠戳进了门里!

    木屑翻飞。

    ……不,那不是手。

    手背上依然残留着冰凉而坚硬的触感,方才那分明是一副手骨。

    可转头去看,又分明空无一人。

    耳畔忽然响起了女子的阵阵笑声,娇娇的轻轻的,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像是有人拿着一串精巧的银铃在他周围轻轻晃动,逗引着他。

    四下寂静,只有风刮过光秃的树枝,吹落枯叶。头上的大红灯笼分明已经没了蜡烛,却突兀地闪烁了几下,而后彻底亮堂了起来。

    灯火在风中摇曳,暗红的光芒诡异而不祥,让人无端就会联想起血泪,或是……别的什么。

    下一刻,那声音忽地就变得哀怨而凄诡,嘶哑得如同嗓子被铁砂划过一般,声调却起起伏伏,像是在唱歌:“给我你的皮好不好?”

    苏亭沉默不语,只轻轻瞥了一眼面前这扇被他推得半开的门。

    “给我你的皮好不好?”那东西大约是见他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好不好?”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