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四个小孩拌着鬼脸,大抵不愿触碰她,便只弯下腰,要凑去看她的脸。傻子脑袋便愈发低垂,佝偻着,左右摆动,妄图走出去。

    “不准跑!”

    稚角孩童一人拦住她,其余的,借势爬到背篓上,将绑好的木柴一根根扔下。傻子于是再承受不住重量,扑倒在了地上,仍由孩童们打闹取笑,抱着木材跑向了远处。

    她跪起身,小心护着胸前的奶狗,江步青见她抬眸望了眼自己,下意识侧身躲到了门后。再从门缝中看去,傻子已低下头颅,将脸藏在了阴影里。

    江步青抿唇,眼神愈发幽暗。

    许是意思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她没再似往常般瘫坐在那儿。将散落的木柴重新编好,堆放于田埂处,眼见绑了五六捆,才把这些木柴一捆捆放在背篼上,用绳子来回绑紧实。

    复半跪着将麻绳揽在肩头,单手一撑,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小口喘着气。

    傻子头发油腻凌乱,江步青睹见她不敢往前,后退进了屋内。她看着房梁,半晌后,方听到了熟悉的倾倒声。

    喘气声有些大,夹杂着轻微的咳嗽。

    江步青想,或许她不该后退那半步。但不去招惹这样一个村内视作麻烦的痴傻之人,于目前的她而言,约莫算得上是件好事。

    直到申时,日头偏西,收拾好屋内的江步青,才意识到了件更重要的事。

    她已数日未曾洗沐,周身早粘腻的不像话,何况明日要赶集置办物件。本打算将屋内彻底清扫净再唤人盛水,哪注意到今非昔比,甚么都须得自己动手。

    可眼前没灶没桶没肥皂团,甚至皂荚都毫无踪迹。江步青指腹挠了挠头,放下一看满是头油,嘴角抿成了条直线。

    然更令她失语的还在后方。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屋内愈加昏暗,江步青才后知后觉发现老宅子根本没有一扇窗户。之所以白日不显,纯粹是屋顶与墙壁间隔着条大缝,光能从外渗入其内。

    而从下午开始,周身亦瘙痒的不像话。她不顾仪表挠着手臂内侧,借最后一束夕阳看了清楚:嫩白的四肢与胸前,皆起了米粒大小的红疙瘩,奇痒无比。

    本以为是不服水土,直到江步青从自己身上抓住了只跳蚤。

    她蹙了蹙眉,说不出一句话。

    傻子就是这时从外走进来的。

    她背着捆更加粗壮的木干,突出的木块被脑袋顶着,令她不得不些微仰起头。但或许是夜色给了她丝毫伪装,也可能是累得再没气力躲藏,傻子没继续放下木块就躲进屋,只是弯腰一块块将木柴堆叠好。

    许是没注意到自己,江步青看她瘦弱的背影来回走动。

    灰里煨着火炭,傻子将灰拨开,深吸口气,取过吹筒使劲的往里吹。吹罢四五次,见炭块烧的越来越红,连忙夹来一挫艾草添进去,又吹了几口气,看火势大些才往里继续加木块。

    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灶前,杂乱的头发映着暖色火光,痴痴地盯着跳跃的火焰。

    瑟缩着,被黑夜揉成了一团。

    这个夜晚,江步青倍受折磨,几乎能说是从未真正入睡过。后山鸟啼伴随浑身难以抑制的瘙痒,折磨的她难以入眠,而略有睡意后,隔壁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走动声,持续到寅时,直到卯时出头她再睁眼,眼下已乌青一片。